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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接连而至的绝望

第9章 接连而至的绝望

随着火焰的熄灭,爆炸中心的两具尸体逐渐显露。

——两具焦尸。

肌肉几乎全部被焚毁,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焦肉,露出了被烧得发黑的骨头。身躯一节一节的,细枝末干都已化为灰烬,以至于若不是目睹了整个过程,都让人难以分辨出这两具尸首哪个是人类。

看着眼前的景象,蓁汐大脑一片空白,甚至忘记了哭喊。她浑身颤抖,无法相信夏煊烨的死亡。

她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着:

(煊哥一定还没死对吧?他肯定还留着一口气!我……我来给他治疗,然后带他去找禋!他一定会没事的!他一定……)

一具尸体上浮出赤红的火焰,彻底打碎了这个女孩的幻想。

(怎么会这样……因为我的错,煊哥……死了?……)

蓁汐双腿一软跪在地上,紧抓着胸口,表情十分呆滞,呆呆地一直看着前方的尸骸。

没有哭泣、没有叫喊、没有泪水,她已经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好了。

夏煊烨上午说的一句句话语还在她耳边回响,他那比阳光还明亮灿烂的笑容还印在她的眼中,然而眼前——却只剩下了尸体,与灵魂。

这“精彩”的现实实在太缺乏真实感了,不禁让她自问,这一切真的不是在做梦吗?

蓁汐是个极其现实的人,她不相信童话,她明白人死不能复生,而正因为她深知这个道理,此时的她才显得如此绝望。

(死去的人应该是我啊……)

……

咔。

两具尸体中突然发出一声轻响。

捕捉到了这细小的声音,蓁汐又拾起了一丝希望,她猛地抬头。

(就是说嘛!自己的魔法又不会让自己受伤,即使是自爆也不至于死掉……)

然而站起来的却不是她想的那个人。

不断有白色火焰涌入其中一具焦尸,那具被烧得惨不忍睹的尸体逐渐复原,颤颤巍巍地站起。关节间摩擦不停地发出“咔嚓咔嚓”的响声。它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,原本那股高傲恐怖的压迫感减弱了很多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森的死气,现在仅是站在面前,就让人感觉像亡灵一般。

——牧克罗特·哈卡斯,复活了。

是怨念。

在被夏煊烨杀死时它爆发了强大的恨意,这股恨意,包含着被人类杀死的不甘、屈辱,与对自己鲁莽行动的悔意,掺杂着周围死去的恶魔与人类的怨念,聚集到了他身上。

众多的灵魂不断被他吸收,最终使他复活,将他变成了半亡灵的生物。

这超越现实的景象,将这个女孩的幻想再一次粉碎。

复活后的牧克罗特看着自己的身体,同样惊于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。但之后它只是看了眼蓁汐,就扭头抓起夏煊烨的尸体向天上飞去。

明明身后的翅膀只剩下了骨架,却能飞……至少在场的一人一魔都无法解释这一问题。

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,而此刻——因为被夏煊烨的死所刺激,如今即使依旧发抖,蓁汐也抬起手对准了牧克罗特。

为什么要离开?——虽然是复活了,但是牧克罗特非常清楚自己已是灯尽油枯,他虽然神奇地复活了,但感觉得到身体的极度虚弱,所以绝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鲁莽,现如今谨慎行事才是王道。

(先找地方吃了这个人类,恢复之后再来找她!)

而蓁汐,在看到牧克罗特将要带走他哥哥的遗体时,不假思索地向他吼道:“放下他——!!!”

话一出口,她也愣了一下。这恶魔都要飞走了,她还招惹它干嘛?一具遗体有那么重要吗?

……

答案是有!

这是她的家人的遗体,是她最珍重的人的遗体,是为了保护她而死的英雄的遗体,一具遗体确实没什么实际用处,但是她不能容忍这只恶魔杀人后连遗体都要带走。

“把我哥哥——还回来——!!!”

可是蓁汐现在仍然怕的要死,哆哆嗦嗦,站不起来……

牧克罗特也没有过多理会她,指了指远处几百米的一座非常高大的楼——那是这条商业街的办公大厦。

牧克罗特只留下一句:“想要这具尸体吗?那就到那儿的顶上找吾,用你的命——来换!记住,最高的那个。”

说罢,他便径直飞向高空。

只是,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叹道:(千万别被其他家伙先抓到啊……)

……

眼睁睁地看着牧克罗特飞走,蓁汐却什么都做不了。她诅咒着自己的无能,在给自己简单地治疗后,失神地向家的方向一步步走去。

(禋……一定有办法的吧…………)

先前灼伤她左脸的火焰似乎不是普通的火焰,她连放了好几个治愈术,眼球也才堪堪能看得见东西,但是烧伤的疤痕却怎么也消不掉。

她的左半边世界都在发红……

(嘛,眼下这种事也无关紧要了。)

…………

夏煊烨之前的担心没有错,还有其他的恶魔。一反平日的喧哗,这一路上安静得可怕,不见任何活物,有的只是破碎的玻璃、倒塌的房屋、被掀翻的雕像……以及,随处可见的尸体与碎肉,和众多的灵魂游入了她的项链。

其他的地方没有像夏煊烨这样的人保护,手无寸铁的人们面对这些恶魔只有被屠杀的命运。

(这才不到一个小时,D市又相对偏僻,军队恐怕是指望不上了。话又说回来,就算军队来了,他们能战胜那只首领吗……)

尸体看多了,大概就不会像最开始那样感到那么恶心了,但是越接近家,蓁汐心里就越不安。这一路上横七竖八的尸体,几乎就没断过,她不禁担心……

(不不不,不能往下想了……)

……

终于走到了自家楼下,可是……

这栋楼已经塌了。

其实就连这一整片居民区都早已被大火席卷,放眼周围只有黑烟弥漫……呵,哪儿来的活人呢?

像是不服输的孩子,即使在外围看到如此情景,蓁汐仍执拗地要走进去确认,结果便是——在裹挟着残肢断臂的废墟中,她发现了几朵残碎的桃花,沾染了血迹……

(5月份……已经过了桃花的花期了吧……)

能使桃花随时随地盛开的,在蓁汐的印象里只有一人。

这最后的一根稻草,彻底的摧毁了蓁汐的心理防线.

强烈的情感如泰山般压住心头,血液凝固,手脚麻木,连呼吸也被停止,像一把尖刀刺进身体,连五脏六腑都破裂……使她不顾一切地放声嚎哭。

她又一次失去了一切,又再次孤身一人。

——但是与十五年前不同,这次是她自己造成的。

周围没有活物的声音,没有风吹的声音,连燃烧的声音也消逝了,此时,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她自己——跪在地上朝天痛哭。

在少女周身的地面,结出了几朵冰雕的花。

神明对于她的傲慢与任性降下了惩罚,重现了十五年前的那一夜,使这个孩子冻结了自己的心。

…………

哭了许久,蓁汐多少冷静下来了。

(我现在……只能一死了吧。反正也只是早晚的事了……我还活着干吗?)

似乎是上天的玩笑,蓁汐的身旁就有一把水果刀。

她拿起刀,对准脖子……

刀尖扎在皮肤上,慢慢深入,身体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。两行热泪滑落脸颊,蓁汐紧闭双眼。

(煊哥、禋、玟歆,他们都死了……我害死了他们,那么我……我……)

……

铛!

刀掉到了地上——她不想死,她没有自杀的勇气。她只能进行无用的哭泣,同时痛恨着自己的软弱。

“那恶魔早就料到这情况了吗……”

而另一边,在大厦屋顶,剩下的一群恶魔在城里屠杀过后,全集中在了这里。

牧克罗特正坐在中心啃食着一块干得发焦的肉,同时,它的身上不断长出新的肌肉组织。

他在吃的,当然就是夏煊烨的尸体。

魔力,是世界上到处都有的物质,只要吸收便可,魔法使自身也能产生魔力。

但是每个个体的自身的容量有限,这个“容量”,叫做【魔力回路】,摸不着看不见,但确确实实存在。

它是“储藏器”,也是“发射器”,如果没有它,就无法储存魔力、释放魔法,甚至感觉不到魔力;而每个个体自身的魔力回路都是从出生被就决定好了的。

魔力回路的大小,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自身的强弱。魔族视力量为生命,那么它们要怎么强化自己的回路?最直接的方法,杀死拥有魔力回路的生命——饮其血,啖其肉。死去的生命体内是否还存有魔力根本不重要,通过吃——就可以吸收对方的回路,以增强自身!

相比普通的恶魔,牧克罗特有一个很大的优势——他能通过嗜血,加快自身肉体与魔力的恢复能力,所以,这样一具尸体,对他来说就是大补,是能够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。

“吼,吼,给我也来一口。”静候周围的恶魔中,有一只无法忍受这诱惑,凑到牧克罗特身边。

“哼!”牧克罗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,就当是默许了。

可当这只恶魔刚扯下一块肋板,正要入嘴,牧克罗特便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,把它也当作了食物。

…………

将尸体连骨带肉啃食得一干二净,牧克罗特意犹未尽地舔着爪子,感受着身体的变化。

噗通!噗通!噗通!

心脏开始了有力的跳动。

血液正在急速升温,坚实的皮肤重新长满全身,身后的骨翼也重新附上了薄膜,他的身体正贪婪地汲取着魔力。

随后,牧克罗特的身形膨胀,左半边身子如同骨肉倒置一般长出了外骨骼铠甲,而最重要的——它的头上又长出了一根角!

“吼——!!!”

一声震吼,爆发出强大的魔力波动,令整栋楼也不由得颤动。

满血复活,而且比以前更强。

“这一趟真是没白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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